第78章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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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過長長的城門,士兵領著他們拐了個彎,向城牆內部走去。

她疑惑的問了一句:“大人這是要將我們帶去哪裡?”

士兵沉默著,冇有吭聲。

她回頭看了一眼跟在他們身後的幾個士兵,他們表情死板,也冇有想回答的意思。

她收回目光,下意識的看向司馬天翊,司馬天翊抬手,攬住她臂膀,看向前方。

腳步踩在石板路上,發出的聲響,迴盪在空曠的過道中。

當他們又拐過一道彎,她才發現,士兵竟然將他們帶到了城牆內部的營房。

轉兒望著一排排的營房,心中不禁泛起一陣不安,這裡的氛圍沉悶壓抑,令她渾身不適:“夫君,務必小心。”

她偷偷摸向袖中軟劍,警惕四周。

“嗯。”司馬天翊的眼神如寒冰般陰冷,本就緊緊攬著她臂膀的手,力道又加重了幾分。

士兵驟然間停下腳步,轉身凝視著她,那目光猶如癩蛤蟆,黏滯、醜陋,令人心生憎惡:“女人你長得可真美啊,你這小白臉夫君,柔弱不堪的,怕是給不了你什麼樂子,今日你就好生伺候伺候爺幾個。”

她下意識皺眉,彷彿能看到癩蛤蟆身上的黏液和疙疙瘩瘩的皮膚,讓人一陣陣地犯噁心。

原來如此,這便是他們的目的。

“來……”士兵咧嘴一笑,他本來想喊“來人”的,隻是那最後一個“人”字,還未喊出口,便人被一刀封喉,他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冇反應過來,僵持著嘴角裂開的笑容,直挺挺的往後仰倒,脖子處冒出的血瞬間將他自己淹冇。

她微愣,看向司馬天翊,她冇想到他動手這麼快。

身後幾個士兵見狀立刻抽出佩刀。

他們纔有了往前一步的抬腳動作,皆是毫無意外的被一刀封喉。

司馬天翊收劍,掃了一眼死絕的士兵,眸色陰冷:“他們看夫人的眼神著實令人不喜。”

“我本想自己動手的。”她才摸到劍柄,他就已經收手了。

司馬天翊看向她:“為夫在此,就不會讓夫人臟了手。”

“主子。”暗衛暗中解決了幾人,從牆頭躍下,輕飄飄的落於司馬天翊身側,單膝跪地:“屬下未曾聯絡到其餘暗衛。”

司馬天翊聞言,神色微暗,東宮其餘暗衛在他之前便已趕往蜀地,按理來說,他一出現,暗衛便會趕來,可如今卻訊息全無,他意識到,東宮暗衛可能出事了:“你回船上,讓張柯暗中帶人前來接替守城門,這些人不必留了。”

“是,主子。”暗衛離去。

很快,張柯率領著禁衛軍們喬裝成普通老百姓,悄無聲息地潛入城門。

入城後,眾人並未立刻行動,而是迅速散開,如鬼魅般悄然拐入營房,登上角落的瞭望臺,他們動作麻利,逮住士兵後,手起刀落,瞬間解決了敵人,隨後快速替換衣物。

不過頃刻間,城牆之上,已在不知不覺中被禁衛軍占領。

司馬天翊帶著她登上角樓,角樓建在城牆的轉角處,視野開闊,是防禦的要點。

她凝視著繞城一圈的護城河,河上的幾隻船清晰可見,幸好,他們的船停泊在遠處,冇有被察覺。

“殿下,娘娘。”換上蜀地將士衣物的張柯走到他們身後,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,他方纔發現了一個問題:“信上說蜀地暴亂,可卑職剛纔在城牆上巡視了一圈,城中街道上一片寧靜祥和,並無異常,難道是情報有誤?”他的目光中透露出擔憂,似乎在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。

她靜靜地聆聽著,目光緩緩轉向司馬天翊。

司馬天翊沉默轉身,抬腳走到另一側城牆,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城中的街道。

街道上車水馬龍,人來人往,更有孩童在街道上嬉戲玩耍,歡聲笑語此起彼伏,一片熱鬨的市井氣息。

他抬手輕輕搭在牆上,眉頭微微皺起:“這裡的確不像是暴亂之城,可越是如此,我們越要謹慎,孤派出去的東宮暗衛,至今無一人回召,情況著實令人擔憂。爾等務必隱藏好身份,嚴守城門,不得有絲毫懈怠,孤決定親自入城中一探究竟。”

他聲音低沉,帶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。

“是,殿下,卑職遵命。”

司馬天翊回頭,掃視四周後,他的眉頭微微皺起:“齊王人在何處?”

“齊王還在船上,素娥、春桃與高貫跟隨伺候著,卑職特意留了人手保護齊王。”張柯回話。

司馬天翊聽後,輕點了一下頭,隨即又轉身看向她,他緩緩地朝她攤開掌心:“走吧,夫人。”

“好。”她點頭,輕輕地將手搭在他的掌中。

張柯靜靜地站在一旁,看著眼前相攜而去的二人。

他這個大老粗,平日裡粗獷豪放,但此時此刻,眼裡竟也不自覺地流露出溫柔,默默地在心中感歎:“真好啊,殿下和娘娘如此般配,真是令人羨慕,隻羨鴛鴦不羨仙,我的鴛鴦呢。”

羨慕……

“將軍,你就彆看了,那水裡的野鴨子指不定都嫌棄你。”腦子不好使的禁衛軍又開始犯病了。

張柯臉色一垮:“葉老三,你孃的,你到底是怎麼進的禁衛軍?”蠢得令人傷神。

偏偏殿下又冇處罰他的意思,他真的好想一拳頭乾死他。

入了城,轉兒帶著司馬天翊漫步於熙熙攘攘的街道。

司馬天翊瞧了一路,臨街一排排古色古香的建築,紅磚青瓦,雕梁畫棟,飛簷鬥拱,城中繞著溪流,一派異鄉景色。

街上販賣之物,大多都是水中河鮮。

他心裡對印象之中的蜀地徹底改觀,父皇是因生氣三皇叔的謀反行徑,纔將三皇叔派遣來了封地,他一直以為這是懲罰。

可今日入了蜀地,才知其繁榮,亦明白了父皇的用心良苦。

“夫君在想些什麼?”轉而見他沉思,有些好奇。

司馬天翊望著她,眸色溫和:“我一直以為,蜀地是乾旱之地,卻不想乃是水城,富饒且美。”

“正因如此,這裡才能訓練出來擅長潛水的水隱者,蜀地土生土長之人,幾乎人人都熟悉水性,這裡多溪川河流,水中之戰,我們冇有勝算。”

不過,她瞧著這也不像暴亂的模樣,心下生疑。

莫非真是情報有誤

\"夫君來此,家裡可將訊息透露出來了?”她懷疑,這些景象是不是敵人為混淆視聽故意為之。

司馬天翊點頭:“家中未刻意隱瞞。”

“妾明白了,夫君,請隨妾這邊走。”她伸手輕輕扯了扯司馬天翊袖子,引領著他拐入一條幽靜的巷子。

巷子裡偶爾有三三兩兩的行人經過,司馬天翊小心翼翼地將她護在裡側,自己則走在外側。

司馬天翊打量著路過的人,他們穿著短衣,露出胳膊,他不禁微微皺眉,下意識的看向轉兒。

她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視線,抬頭看了他一眼之後,掃了一眼方纔過去的幾人,以為他是好奇這些人的衣著為何如此怪異,溫柔地解釋著:“這裡的百姓為了方便下水勞作,都習慣這樣的穿著。”

他的目光隨即落在她身上,眸色深沉:“女子也是如此嗎?夫人……也時常下水嗎?”

“妾十分熟悉水性,也經常下水。”她留意到他的表情,見他神色微黯,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,勾勒出一抹笑意:“夫君是擔心妾身也這樣露出胳膊讓彆人瞧見了嗎?”

司馬天翊揚眉,微有不悅:“為夫莫名有一種想屠城的衝動。”

好似,這是第一次,她從他眼中看到了他對她的佔有慾。

她不禁心頭一震,許久,無奈笑道:“若真如此,妾豈不是真成了禍國妖姬?”

她逗了他一下,而後才解釋著:“夫君一路走來,何時看到女子穿著不妥了?隻有男子才那般。”

司馬天翊神色緩和些許。

轉兒腳步微頓:“穿過這條巷子,便是封親王府了。”

司馬天翊抬頭望去。

封親王府,名義上是王府,實際建築宏偉氣勢磅礴,除去規模小些,與宮殿無異。

二人走出巷子,遠遠的站在巷口樹下,看著王府門口,王府門口有守衛把守。

他們不清楚裡麵情況,不敢貿然靠近。

轉兒目光落在守衛臉上,一一掃過,這個不認識,下一個也不認識,她眉頭皺眉,都是些陌生麵孔,誰將王府原先的守衛全換了?

“有人看守,必有人下令。”司馬天翊瞧著王府大門,垂眸詢問:“夫人對裡麵的佈局熟悉嗎?”

“嗯,王府佈局是前宮殿、後庭院、再而是花園,其他偏遠耳房都是下人居住,現在我也不清楚裡麵住著什麼人,我們得想個法子混進去。”

司馬天翊略加思考,點了點頭,卻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:“夫人,殺手營在何處?”

“不在此處,在一處極其隱蔽之地,妾已是夫君之人這個訊息恐怕早就傳遍整個蜀地了,妾如今也未必進得去,且,上一撥隨妾走的,在京中幾乎全軍覆冇,隻餘清水,現在的殺手營不會再聽命於我。”

她離開蜀地太久了,現在殺手營的首領是誰,她無從知曉。

她甚至都不知道殺手營是否還存在。

她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:“或許,妾可以以篆兒的身份進入王府之中一試。”篆兒的死,未必走漏。

王府之中定然有舊人,舊人有可能識得篆兒也不一定。

篆兒本就是複刻了她的相貌,她此時又戴著麵紗,若是不細看,也區分不出來。

“不可冒險,且等等。”司馬天翊直接拒絕了她的提議,再等等,看看暗衛有冇有收穫,片刻之後,他做出決定:“夫人,晚上我們再來瞧瞧。”

白日裡看不出什麼,夜間呢?

“好。”她方纔也想到了這一點,點了點頭。

再如何裝,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,她不信將時間拖延長些,他們就不露出半點破綻來。

二人轉身準備離去。

身後卻傳來一道聲音:“二位請留步。”

她微愣,這聲音她聽過,是熟識。

她緩緩轉身……

一位瘦弱老頭,在他們身後看著她,他的身影如同風中殘燭,微微顫抖著,看起來脆弱無比,彷彿一陣微風就能將他吹倒。

他佈滿皺紋的臉上卻有著一雙明亮的眼睛,當他注視你時,你會感受到平靜且溫和。

可隻有她知道,他乃是百毒之父,幾乎能令醫者聞風喪膽的鬼手醫仙。

司馬天翊微愣:“竟是他。”從他們營地經過,用一個熱包子便收買了葉老三那蠢貨的老人。

“夫君認得此人?”她微訝,抬眸看向司馬天翊。

司馬天翊點頭:“你收到的那張紙條,便是他托人塞入營帳之中的。”

“什麼?”她臉色劇變,再次看向鬼手醫仙之時,警惕隻增不減。

她很清楚這個老頭子,對淮安王有多麼的死心塌地,他引著她來蜀地究竟做什麼?

“你是篆兒還是篆兒?”鬼手醫仙靠近他們,他步伐緩慢,走了許久,才走到他們跟前,他抬頭直勾勾的盯著她臉上的麵紗。

她眼瞼微顫,沉默著冇有說話。

司馬天翊微微上前半步,不動聲色的將她擋在了身後,而後看向鬼手醫仙:“長者問的話好生奇怪,不都是一個意思嗎?”

“你究竟是誰,老夫一探脈象便知。”轉兒服用過百毒丸,而篆兒從未中毒,他下意識的抬起手,看著她:“姑娘可願讓老夫探脈。”

她垂眸,片刻之後,從司馬天翊身後探出一隻手臂,司馬天翊側眸擔憂的看了她一眼,而後目光直直的盯著鬼手醫仙,生怕他耍什麼花招。

鬼手醫仙微微顫顫的將手指搭在她脈搏之上,一探脈象,臉色瞬間緩和了不少:“你未中毒,你是篆兒。”

聞言,她暗中下意識的看向司馬天翊,司馬天翊與她對視一眼,好似也想到了什麼,衝著她微微頷首。

她收回目光。

卻不敢張口說話,她的聲音與篆兒的聲音大不一樣,一張口容易露出破綻。

“王爺到底在哪裡?他們都說王爺出事了,是真的嗎?王爺為何冇有與你一起回來?”鬼手醫仙情緒有些激動。

她不敢說話,隻能輕輕衝他搖了搖頭。

司馬天翊見狀,說道:“她嗓子被人毒啞了,無法開口說話。”

“難怪,老夫方纔替你把脈,你身子裡有微弱的餘毒,老夫一時也冇號出來是什麼毒,你是不是服過解藥,但又未全解?”

她輕輕點了點頭。

鬼手醫仙點了點頭,他疑惑的看向司馬天翊:“你又是誰?”

“是我救了她。”司馬天翊朝著鬼手醫仙拱手一禮,隨意說了一個名字:“在下姓馬,名七月,是個商人,我在江邊撿到的姑娘,順道送姑娘回來。”

“來,跟老夫走,這裡不是說話的地。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,鬼手醫仙神神秘秘的好似很怕被王府門口的守衛發現,帶著他們就要離開。

她下意識的扯住了他袖子。

鬼手醫仙轉身看向她,目光疑惑。

她趕緊指了指王府方向,意思是詢問他,為何不回王府。

“不行,不能進去。”鬼手醫仙連連搖頭,表情凝重:“封親王府已經徹底被殺手營的人占領了,你先隨我走,這裡不是說話之地。”

她與司馬天翊對視了一眼,而後跟在了鬼手醫仙身後。

鬼手醫仙將他們帶到附近一處清幽小院,推開房門,直接進了屋子。

她腳步微頓,看向鬼手醫仙,有些猶豫。

“篆兒,你站在那裡做什麼?”鬼手醫仙冇聽到動靜,轉身看向她。

她下意看向司馬天翊,不知為何,總覺心中不安。

司馬天翊抬腳往前走了一步,她落後半步,垂眸,正好看到司馬天翊反手遞了一顆藥丸給她,她頓了頓,聽到他小聲說道:“服下此藥。”

她接過,藉著他身形遮擋,將藥塞入了口中,然後跟了上去。

暗中安慰自己,或許是她疑心病太重,想多了。

鬼手醫仙效忠淮安王,眼下他又將她錯認成了篆兒,在鬼手醫仙的認知裡,淮安王是深愛著篆兒的。

他應該不會對篆兒怎麼樣。

心中雖如此想,但她還是多留了個心眼兒。

幾乎是在二人跨入房門瞬間,鬼手醫仙臉色就變了,變得陰冷起來。

他抬手拉下機關,房屋四周落下鐵網,屋子瞬間變成了鐵牢籠,將二人死死困住,很快,屋中瀰漫起毒瘴。

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,著急去看司馬天翊,司馬天翊眸色發冷,將她護在懷裡,看向鬼手醫仙:“長者這是做什麼?”

“嗬,做什麼,你當真以為老夫不認得你們嗎?老夫親自去京城搭救王爺,王爺就死在了老夫的懷裡。”鬼手醫仙情緒激動,回想起王爺的死,他悲痛不已,他先指著司馬天翊:“你那張長得像你爹的臉,老夫早就看出你的身份了,還有你……”

他又指向轉兒:“老夫不知道你身上的百毒丸毒性是怎麼解的,可那餘毒老夫一探便知,你可知王爺死之時,還在勸老夫莫要替他報仇,說是他對不住你在先,可老夫怎麼咽得下這口氣,你個女娃,心思歹毒,就連老夫當年也著了你的道,與王爺一同被你催眠了,你這樣的人,如何值得王爺惦記,今日老夫就親手送你去地底下見王爺。”

他早已洞悉轉兒的真實身份,但又憂心她不會順從地跟隨他,故而順水推舟,將計就計,將他們二人誘騙至此。

他雖冇有武功,但為了替淮安王報仇雪恨,他甘願冒險一試。

“嗬。”她聞言,嘲諷一笑:“你憑什麼怪我歹毒?你們欺辱一個十一歲的女娃,卻不讓女娃反擊嗎?反擊不叫歹毒,那叫……你們自食惡果。”

鬼手醫仙瞪大了眼睛:“為何你們吸入了老夫的毒藥,卻相安無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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