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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何以甚 作品

第一百零一章 今日記死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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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38章

也如紅顏不見老(最後一天求月票)

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來,彷彿雲層在塌陷。【STO.COM,無錯章節閱讀】

永世聖冬峰的西北麵,有一塊巨大的峭壁。並非天然形成,乃是人力所削。

峭壁前懸停的那個人,隻是茫茫風雪中,極易被忽略的一個點。

但那身雪龍袍,又是如此地彰顯存在感。

而他負手看高崖,崖上刻字一行行。

筆鋒凜冽,如霜寒快刀,字曰——

噫籲嚱,西北凍雪四千年,飄飄何所似?

是江山萬裡翅不飛,歲月長河停霜鳥!

函穀關外擔書郎,一腔熱血在文章。

天京城內遊俠兒,呼為豎子掛長刀。

我見霜女歌白玉,不見老朽問青陶!

都知易碎如雪月,古往今來一鏡照。

豪傑知多少?

也如紅顏不見老!

……

「怎麼有閒情過來?」赤足薄衫的傅歡,穿風雪而至,出現在旁邊,也看了一眼崖上刻字,笑了笑:「還讀這個。」

洪君琰冇有回頭,仍然看著崖刻,讚道:「霜羽飛作雪,明月為鏡照古今。好景。好句。」

當年洪君琰被唐譽擊破道軀,逃回國後,宣稱道解而死。

傅歡便在極地天闕寫下了這一闋。

所謂「函穀關外擔書郎」,「天京城內遊俠兒」,都是他洪君琰。

他近距離感受過姬玉夙的風采,也曾見過建國前就已經聲名顯赫的嬴允年,而生出「大丈夫應如是」的雄心。在西北苦寒之地起兵,欲爭天下。

那些年的功過都成為歷史了,此時在此賞讀緬懷自己的悼詩,是頗有幾分微妙的。

傅歡沉默了一會,道:「我當時確實在想,如你真的死在當時,我是怎樣心情,便以此心佐酒,信手塗抹——好在那不是真的。」

「難怪情真意切,騙過了天下人!」洪君琰頗顯感慨。

傅歡皺起眉頭:「要說騙天下人,那也該說你吧?你纔是主謀。」

「人生一知己,極寒四千年。這些年你辛苦了。」洪君琰道:「比起死去,活著更需要力量。」

傅歡道:「我倒是覺得,比起清醒地麵對這個世界,自陷於空茫而未知的等待,更需要勇氣。」

洪君琰笑道:「咱倆還需要這麼互相吹捧嗎?」

傅歡亦笑:「是你先的。」

「豪傑知多少?也如紅顏不見老!」洪君琰長嘆一聲:「你知我不肯平庸老去,所以孤注一擲在未來。但時光荏苒,歲月如歌,不見舊時人,也有後來者。這個時代已冇有太多機會。」

傅歡笑道:「當初是冇有機會,現在是冇有太多機會。進步很大!咱們的計劃大獲成功!」

洪君琰哈哈大笑,笑罷了,才道:「妖族羽禎之道,在於無限可能。我看那神霄一戰,也什麼都有可能發生。咱們當務之急,還是提升軍隊戰鬥力,追上霸國強軍……咱們的術院落後霸國太多,那個太虛環錢,是否能用元石購買?價高無妨。這麼多年的積累,不是為了積累,花不出去就真成陪葬品了。」

「現在還不能。」傅歡搖頭:「等什麼時候太虛環錢可以在太虛行者之間流通,咱們的錢才能夠砸進去——太虛閣也許是冇有獲得足夠權柄,也許就是考慮到這種情況、才做出限製,現在太虛環錢隻在行者和幻境之間流動。」

洪君琰道:「捐贈的辦法呢?幫他們修太虛角樓,支援太虛閣的翻修……」

黎國先前所購買的太虛幻境名額,就是以捐建太虛幻境的名義進行。

傅歡攤了攤手:「每多一個太虛行者,太虛幻境就多一分力量,它的名額當然就好弄一些。太虛環錢則又不同。目前是這樣的,要獲得足夠的太虛環錢,購買每個人所獨有的【太虛玄章】,隻能通過做太虛任務。」

「還是晚了幾年啊。」洪君琰慨嘆一聲:「這太虛閣怎麼也該推個人進去。」

他又自己補充道:「但要是早個幾年,我歸來也更艱難。」

「佛宗東西兩聖地,都冇撈到名額。天下諸多大宗,徒勞觀望。無論魏宋盛國,也都隻有旁觀的份……」傅歡隨口戳破:「說起來這些事情,你過問一聲也就罷了,當初你也冇有抓得這麼細啊,用不著三千八百年後再開始事必躬親吧?」

「黎朝新立,併入的五國各開一教區,官銜職司都要重新分配……大家都忙得焦頭爛額。」洪君琰笑了笑:「我來聖冬峰一趟,總要找點事情跟你聊聊,不能光敘舊啊。不然豈不是不務正業的昏君典範?」

傅歡道:「在這新春佳節,丟下滿朝文武,丟下新年之圖畫,來到這隻有冰雪的絕巔,閒得讀紀念自己的悼詩……這很難評價。」

黎國太祖威嚴深重,百官很少能看到他笑,在這聖冬峰,笑容卻是幾乎冇有消失過。

他真就一邊閒聊,一邊夾雜幾句國家事務:「虞淵長城已經動工,練兵也不在朝夕,魏青鵬還帶著騎軍在虞淵撒歡,孟令瀟和關道權一起梳理教務,我倒也冇有太多要分心……謝哀現在怎麼樣了?黎國年輕一代,現在也就看她能不能撐得起一點場麵了。」

傅歡道:「她現在進境很快,明年三月之前必然神臨。有冬皇這段經歷,又有三生蘭因花的花瓣改塑道身,洞真的機會也很大。衍道的話……隻能看她自己造化。除了李一、薑望等少數幾人,誰又能說必成呢?」

「礪真教區的竇養愚,契遼教區的耶律止呢?」洪君琰又問。

傅歡很直接:「撐個一般情況下的場麵冇問題,撐起你想要的場麵就冇什麼希望。」

竇養愚是原真國天驕,參與過道歷三九一九年黃河之會的外樓場,被荊國中山渭孫當場打殘,慘遭淘汰。

而原遼國天驕耶律止,也是上了觀河台的……被黃舍利一杵砸塌了半邊臉。

傅歡在新興的黎國裡,並未占據任何實權職務,他早就脫出國勢,自歸偉力,是獨立的衍道強者。洪君琰封了他一個國師,幾乎就是掛名。

但他雖不享國勢,卻還是為黎國操碎了心。

謝哀、竇養愚、耶律止,現在都是跟著他修行。

以前需要他守虞淵,防外敵,穩社稷,現在隻用打坐教徒弟,用洪君琰的話來說——就差退休養老了,還待如何?

「是時候培養更年輕的人了,不惜一切代價的培養。」洪君琰道:「下一屆黃河之會對咱們來說很重要。」

「我之前也在做這樣的工作,但彼時人纔有限。現在是時間有限。」傅歡道:「黃河河段的汛期一般不超過十五年,不低於十年。上一屆黃河之會到現在,已經過去了七年。也就是說,還有最少三年,最多八年的時間。還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。可能要再等一屆,纔能有些成果。」

「等不了了。」洪君琰道:「若不能通過這一屆黃河之會在萬妖之門後有所分配,到時候我也隻能親自領兵去妖界拓荒。損耗且不去說,收穫也很看運氣。」

傅歡道:「我看最近的政策一直在鼓勵生育,又全國遴選根骨極佳的嬰兒,由朝廷出資、集中培養,你這是為下一屆太虛閣員做準備啊……是不是太早了?」

洪君琰明白,傅歡的意思是說,神霄戰爭那一關還冇過,精力不要過多分散。但他道:「我隻擔心太晚!」

要大踏步往前走,且每一步都獲得堅實的成功,才能抵達理想的彼岸。因為所求太大。

傅歡一時冇有說話。

「還有一件事情,始終叫我記掛。」洪君琰隨口道:「偷天府的納蘭隆之,那時候偷了冬皇一件東西。他偷走的是什麼?冬皇當時明明非常著緊,四處追殺。但後來寧道汝成功修真,什麼也冇說就走了。嬴允年成功超脫,對此也隻字不提。是祂已經不在意了,還是說,這亦是另外一種成全?」

傅歡道:「既然偷天府冇有出來乾擾咱們,咱們就不必深究。」

洪君琰道:「你當初說你在一本書裡遇到了偷天府的蒲順庵,那本書我都翻爛了,也冇見著。書還在嗎?」

傅歡搖頭:「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見了。」

「不見了也好。」洪君琰說著,扭頭往遠處看,他的國土在視野中鋪開,彷彿能無儘延伸至遠方。

「又是一年新春啊。」黎國的皇帝如此慨嘆。

懸立在他旁邊的傅歡道:「但不再是隻有我們兩個人。」

當年在冰冷長街抵背而戰,險些餵了雪狼的兩個人,如今再一次站上這個世界的最高處,與最巔峰的人物爭奪江山。

年年新春,年年人不同。

……

……

「放煙花嘍!」

雲城上空,綻開了炫彩的煙花,好似人間還贈給宇宙的星河。

道歷三九二六年的除夕夜,薑望拖家帶口在雲城過——指祝唯我和向前。

宅心仁厚的薑東家,給所有員工都放了二十天的省親假,帶薪!

白玉瑕倒是屁股一拍就走了,還順手在帳上支了一筆探親費。連玉嬋卻是死活不肯回去,說是「神臨不成,連某無家」。

那幽怨的眼神,讓薑東家很是不好意思——所以她便留守星月原,看護酒樓。

帶著那些同樣不回家或者無家可歸的員工,繼續開張。除夕生意好著呢,還能合理漲價。

褚麼一騎快馬回臨淄,看望他的孃親。

祝唯我是被薑某人生拉硬拽。向前是剛好在除夕的前一天路過星月原,剛好進白玉京酒樓看一看,剛好……也就順路一起來了。

這一年的薑安安已經十四歲,越長越是漂亮。

她長大了,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粘著哥哥。

已經是通天境的修為,隨時可以推開天地門——薑真人和葉真人,都建議她等一等。

此刻她帶著她的跟班們,坐著鳳花燈,在天上巡遊。

她很喜歡天空,或許是因為第一次接觸到修行的知識,就是哥哥告訴她,以後能帶著她飛。

寬敞的院落中,擺著一張暖石桌。桌上的菜餚排得滿滿噹噹,都精緻非常,熱氣不散。

薑望一個,葉青雨一個,向前一個,祝唯我一個,四人圍桌而坐。

蠢灰努力變得很小,試圖在舊主麵前找回昔日的可愛。靠在薑真人腳邊,與自己的那盆飯菜做鬥爭——它吃得最多。

晚風習習,帶著暖意。雖則在場的人都不懼寒冷,薑真人還是貼心地用真源火界調整了氣溫。

隔壁院落裡高價請來的大廚們,忙得腳不沾地,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響,在這鋪開焰火的夜空下,尤其有「家」的回聲。

大家興致勃勃地聊著天,聊葉青雨在天外的經歷,聊向前試劍的過程,聊薑安安一年比一年地長大了……

這四個人裡麵,除了葉青雨,都很少有這種「無聊」的快樂。

「咳!」

門外響起恰當的咳嗽聲。

薑望移步將院門拉開,便看到門外那揹負雙手、恰好路過的葉真人。

昨天薑某人親自上門去請,他都不屑一顧,賞了個閉門羹……直到葉青雨和薑安安都跑了出來。

此時身邊還跟著阿醜,一人一異獸賣相倒是極佳,姿態擺得極高,跟仙人仙獸一起下凡似的。

真正的仙主開門相迎,仍然很熱情:「葉前輩,阿醜前輩,吃了嗎?」

阿醜高傲地搖了一下頭。

「咦?你們在這裡吃飯啊?」葉真人訝道:「我出來逛逛,冇想到這麼巧。」

薑望側身讓出進門的路,再次邀請:「如果不嫌棄的話,進來一起吃點。」

向前和祝唯我都不是長袖善舞的人,此時卻也默默地站起來,表情儘量和緩,表示自己的歡迎。

葉真人站在門外,卻是瞥了一眼葉青雨。

「進來吧!」葉青雨冇好氣地道。

「來都來了,大過年的。那我就陪你們坐坐。」葉真人負著手,走了進來。

阿醜緊隨其後。

薑望隨手造出兩張大椅,請這兩位大爺上座。

「來,大家都坐,別拘著,當自己家一樣。」葉真人一來就控場,左右開弓,連著巡了好幾圈酒。

那熟練程度,幾乎讓薑望看到了跟照無顏在一起之前的許象乾。

喝了幾盅,說了幾句熱鬨話後,葉真人仰看星空,忽地眉頭一皺:「這,安安在做什麼呢?她耍多久了?咱們安安是要參加黃河之會的!修業可不能放鬆啊。」

薑真人聽來,煞是有理。自己當年能奪魁,不就是寒暑不輟,勤修苦練嗎?

「安安!」遂是一聲喊,將耍得開心的薑安安叫了回來。

一盞星辰飛良夜,薑安安跳下鳳花燈,瀟灑地落進庭院:「哥,怎麼啦?」

薑望表情嚴肅:「你今天的修行——」

「哎!」葉真人抬手過來,『啪』的一聲,嗔怪地打斷了他:「修行雖然重要,又豈在一天兩天?有你這麼當哥的嗎?大過年的,還不讓放鬆放鬆了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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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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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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